9月21日，我终于赶在中秋放假之前把材料寄望审核部。

10月14日，审核部打来电话，让我11月3号早上8点半在同济中德学院参加面试。

11月2号，我从杭州坐高铁去往上海。

    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快的城际列车，最高时速可达416km。我坐的时候没有这么快，最快354 km/h。以前听说，法国高铁时速可达500km（理论上）时，十分震惊。没有想到，一眨眼，高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就已经来到身边。

    下了列车，就是上海虹桥车站。在上海呆了俩月，都没来虹桥看过。没想到建得这么好。这个“世界上最大的铁路客站”，真是名不虚传啊。

    下午和朋友去同济大学踩点。七弯八拐地绕到中德学院。虽然外观有些陈旧，内部设施却还不错。从楼下保安那知道审核是在4楼，上去转了一圈，又差点被绕晕，我这个路痴啊。

11月3号，审核开始了。
    
        上海的早晨有点冷。7点45分推门出去，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寒意。
        等绿灯的时候，身后上来两个德国人。其实，在同济碰到德国人简直太正常了，所以我头也没回，心想：不过又是一些路人甲、路人乙而已。
        过马路时，他们越过我走到前面去了。这回我看清了：两个德国人，一高一矮，一胖一瘦。我特地观察了一下那个高个的，因为个子高大（大概有2米多），他的裤子只穿到脚踝。我会观察那个高个儿，是因为他站在我身后时，我就感到一块巨大的阴影浮在上空，让我莫名的有些压力。
        穿过大门后，俩德国人拎着包匆匆往南而去，而我则照着昨天的线路向北走去。走的路上我突然想：说不定这俩人会是我的审核官呢。呵呵，要是这样那可巧了。而天下竟真有这么巧的事。

        主审官是那个矮个的德国人（以下简称AG），说一口还算标准的英语。正如那些前辈们说的一样，先笔试后面试。笔试考的是中国当代文学的内容，总共9道题：

        1.赵树理
        2.浩然
        3.在和平的日子里
        4.青春之歌
        5.伤痕文学
        6.反思文学
        7.高校生
        8.朦胧诗
        9.Zhang Xinxin

        是让我对这9个问题做些简单的解释。这是我大二上学期的一门考查课，我的成绩是良。我记得当时老师出了一张试卷，让我们自己回去翻书，就算了过去了。这门课我有作了一些准备，但只是对这门课的简单介绍。没想到会出得这么细。我想出这几个问题的人，要不是对中国文学一窍不通，要不就是太过了解，以致细致到近乎严苛的地步。毫不夸张地说，这几个题就是拿给中文系的研究生，都未必能马上答得出来。

        但是我也齐刷刷地都写上了。文科学生就这点好，黑的能说成白的，只要你说得通。25分钟之后，我被安排到另一个更大的房间进行面谈。这次来叫的是那个高个的德国人（以下简称GG）。

        先是让我作自我介绍。说到城市介绍的时候我被打断，要求我讲讲我个人的情况。于是我就开始介绍我的专业，刚刚说完我现在大四，AG打断了我。他问我，注册表上显示我只读了3个学期，为什么我会有6个学期的成绩？我解释说注册表是去年注册的，那时候我只学了3个学期。于是他又问那为什么现在才审呢？我说那时候还有一门课没过，必须要等到那门课过了才能审核。于是AG顿悟了：所以你继续在大学里上课？我说是的，明年毕业。接着他转过去向GG说我又继续在上学之类的，我才明白：原来GG不会英语啊……这年头出国，不会英语怎么行呢……

        接下来是一些基本问题，比如留德计划、资金准备等等。都是准备过了的没什么问题。

        专业课只问了一门，外国文学史。我说这门课介绍从古希腊到20世纪的外国文学，主要是作家、作品的介绍。AG要我举些古希腊作家的作品，我举了柏拉图的《理想国》、苏格拉底等。《理想国》我不知道怎么翻译，自己胡翻了一通，很高兴他听懂了。我又说柏拉图认为文学是虚幻的，无法模仿现实。AG似乎很开心，说了一通感慨。我没怎么听懂，可是不敢发问，只一个劲点头。

        还有一门，呃，应该说和笔试测的内容是一样的。他挑了前面3个问题问我。其实赵树理这一块是属于现代文学史的内容，是一位比较次要的作家。我压根儿忘了他有过什么作品，胡扯了一通。AG也听得茫茫然。他就着一张纸（估计事先查过）问我知不知道他有一部作品，写的关于婚姻的，比如谁必须嫁给谁，谁必须娶谁之类的。我的上帝啊，我是真的不知道。（后来我知道那不作品叫《小二黑结婚》）于是只能说对不起，没有印象。于是他又开始问第二题。这题我也是瞎说的，张冠李戴，移花接木。我尽量说得玄乎其玄，希望把他绕晕跳过这一题，结果，AG又一脸茫然地听我说完之后，就着那张纸问：你知道他有一部作品吗？分为上下两部？具体内容是什么？我狂晕，鬼知道。AG又说了些别的，然后我开始有印象了。是浩然的《创业史》，写农民的改造的。我提到农民一词，AG很激动，表示我说对了。但他让我翻译作品名的时候，似乎不是很满意。其实我是忘了，我记得有这么一部作品，可是名字一下想不起来。到这里，我其实已经心虚了，心中警铃大作，哎呀，这下死了。第三个问题，让我谈谈《在和平的日子里》。这次我比较干脆，直接说我没读过。

        AG又问我，为什么想学经济。（自我介绍部分我向他表示我有多热爱文学之类云云）我说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，就是兴趣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。就像我小的时候喜欢和布娃娃一起玩，但是现在不会了。我注意到AG又开始变得激动，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。接着他问我，如果将来我面对一堆报表、文件，我还会对经济感兴趣吗？还有，在我上大学期间，我如何处理专业学习和兴趣爱好，比如文学？这两个问题是经过我整理的，AG问得很零散，但大致是这个意思。我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，因为怎么答都不对。于是我选择忽略它。至于第二个问题，我说，我永远不会放弃阅读，放弃文学。学习之余，我还是可以抽出时间看些我喜欢看的书，写些我想写的文字。正如我之前提到的，我曾经梦想当一名作家，你笑了，想必你也认为这不太可能。我现在意识到，首先我必须养活我自己，然后才能追逐自己的梦想。所以我选择去读经济，庆幸的是，我现在对经济也感兴趣。

        我的这番话发自肺腑，也说得十分诚恳，估计AG被我震撼到了，愣了好一会。

        AG问我问题的时候，GG一直没有说话，只是埋头做笔记，偶尔抬头看看我。正当AG打算结束对我的盘问时，GG开口了。他斜靠在椅子上，用他沉雄、浑厚的德语问：你知道经济学分两大块吗？国民经济学和企业经济学，你想学哪一块？我向上帝起誓，这次我真的、真的是一个字也没听懂。于是我不知道怎么办了。AG知道我听不懂，很好心地用英语解释了一遍，但是关键部分如国民经济、企业经济，他还是用德文说的。所以，没办法我只好说：Wie bitte？善良的AG、可爱的AG、有耐心的AG又跟我说了一遍。谢天谢地，这次我听懂了。他们也很高兴我终于听懂了。于是我说我想学企业经济，学企业管理。

        面谈到这里就结束了。出去之后我开始郁闷了，我没有答不上来的问题，也没有沉默期，也没有太窘迫，我很镇定，我向来如此。可是我郁闷，专业部分我没有答好。我可以胡扯，可以瞎掰，可事实是我没有答对，事实就是事实。我有一点埋怨，为什么要问赵树理、问浩然？为什么不问鲁迅、问老舍？我有一点遗憾，准备的课程、毕业论文、自我介绍都没怎么派上用场。我还有一些纠结，怎么跟别人说的viel Erfolg，跟我说的却是 good luck 呢？
        
        11月10日，我上APS网站，发现我过了。